2004年11月5日 星期五

孤獨的創造

橘子和我之間發生過幾次痛苦的分離,也許那對別人來說,並不會造成太深刻的印象,但是,分離‧死亡‧思念‧背叛,對我來說是無法承受的痛楚。
橘子出生到八歲的生命,和年長她五歲的我重疊,八歲以後,媽媽告訴我:『橘子得回到屬於她真正的家。』我不以為,打從心裡嫉妒起她家裡所有的人及新蓋好的房子,從小她就像個小公主,漂漂亮亮的臉蛋,有很多美美的衣服、疼她的爺爺奶奶,擁有很多並且與我分享我爸媽的愛。嫉妒她擁有的那些,但我不嫉妒她。

她上小學那年,是我們第一次分離,不記得花了多長的時間去適應分離之後生活的模式,但她國小及國中暑假時,每回到我家假期結束要返家,我都還是得花很多天的時間去調適自己的心情。

出生到17歲,我一直在台南縣的關廟鄉長大,17歲那年的我就像好不容易才著根的小樹,被連根拔除並且移植,和她在老房子樓梯轉角處交談後的那晚,我們第二次分離。

我贊同經驗哲學,像是要小孩子不要亂玩火或者靠近熱水,你只要狠狠讓他被燙一次,他從此後就能了悟。但命運太殘忍,殘忍的將經驗哲學運用在生離死別上。才懂得小弟離開很久沒回來是「死亡」這回事,並且尚未反應時,祂就要你去比較「生離和死別」哪個痛。

來不及埋葬早逝的青春,沒有太多的儀式和悲傷,只能一直往前走下去。

混亂局勢下,我和家人始終緊緊繫在一起,直到19歲。從小以為年輕人的夢想都在台北城市,小小的背包,裝不了太多東西,離開那晚火車上一路哭著寫了12張紙長的信給她,那是我們第三次分離。身上僅有的九千元,在付了租屋訂租金後,剩餘九百元,買足每天一餐一個月的泡麵及一袋柳橙。板橋到和平東路上往返的日子,我依恃著橘子的信以及一段自認為的愛情,走了幾百個日子。

橘子的17歲,和我一樣遭逢巨變,懦弱的我在17歲變得堅強,堅強的她在17歲卻變得不知所措,命運很公平,沒能陪對方渡過17歲,我們只是寫著一封又一封的信,給她的小畢‧給我的小葳。不忍心拆穿彼此的軟弱,視而不見繼續著「孤獨的創造」,直到停止了暴動,直到我們找到了彼此,直到了青春入土為安...。